又是人间四月天,青山含黛,绿水徘徊,不管是在山野溪涧边还是在堤岸水坡上,不同品种、不同形状、不同名称的菖蒲在微曛的天光浸润下全都苍翠欲滴,处处散发着欢喜无上的气质。《倦圃莳植记》曰:“或云四月十四菖蒲生日,修剪根叶,无逾此时。宜积梅水,渐滋养之,覆以疏帘,微袭日暖,则青翠易生,尤堪清月。”
菖蒲为多年生草本,一名菖歇,一名尧韭。大凡三种:生于陂泽者,滨菖也;生于溪涧者,水菖也;生于水石中者,石菖也。又蒲种有六,曰金钱、牛顶、台蒲、剑脊、虎须、香苗。
养蒲虽有四季诀,云:“春迟出,勿犯春风。夏不惜,须剪二次。秋水深,得以滋养。冬藏密,更避寒霜。”又有忌诀曰:“添水不换水,添水取其鮮,换水伤元气。见天不见日,见天沾雨露,见日恐焦*。宜剪不宜分,剪头则细短,分本则舒长。浸根不浸叶,浸根则滋润,浸叶则付毙矣。”然菖蒲“养活不易养好更难”,难在纸上的理论和实际的操作总是差那么点距离;难在花费的精力和得到的效果总是不成正比;难在菖蒲不但要养活还要养出味道、养出范儿。
在朋友圈里曾看到这样一句笑话:“在南方随便扔地上都能活的菖蒲,在北方种植却比伺候情人还难。”确实,气候是决定菖蒲成活的最大因素,尤其是江南的气候很大程度上还决定着菖蒲的气质,用现在流行语说便是“自带仙气”。当然这期间也要熬得起风霜雨雪的侵蚀,要经得起悠悠岁月的修整,还要担得起暗暗滋长的情愫。
菖蒲“野逸清气,不宜艳妆。配石清供,古盆內藏。素雅天然,最宜文房。”我的书房案头也陆陆续续积累了十来盆菖蒲,以金钱、虎须、香苗为主,最长的已过了0岁生日,最小的也已3岁。经过了一冬的静寂,潮湿的春夏之交是菖蒲绿得最晶亮最浓郁的时候,触目所及,是*牵梦萦中翡翠一样直透心扉的律动。在牛毛般的雨丝里,它婀娜身姿,浅浅地笑;在萤火般的夜灯下,它颔眉低首,静静地语。“美人隔秋水,别我今何时。晨兴念良觌,路远莫致之。安得双翅翰,飞去东南陲。矢心菖蒲花,白首以为期。”此宋苏泂之美人诗可谓道尽此中滋味。古代文人把菖蒲与兰、菊、水仙并称“花草四雅”。所以历代文人清供图中,菖蒲理所当然占据了一席之地。尤其在花鸟画兴盛的清代、民国以来,菖蒲自是画家们笔下乐于描绘的植物。朱耷、石涛、金农、郑燮、罗聘、吴昌硕、齐白石、潘天寿、溥儒、唐云等都喜以菖蒲为题作画。尤其是金农还在菖蒲画上题了首脍炙人口的诗:“石女嫁得蒲家郎,朝朝饮水还休粮,曾享尧年千万寿,一生绿发无秋霜。”我暗想:似乎把“石女”换成“石郎”,把“蒲家郎”换成“蒲家女”,把“嫁得”改成“娶得”来得更贴切,更有情调哦!
时时相晤,如对知己。守着菖蒲最惬意的事莫过于汲一瓢山泉水,一半濯其根,一半泡杯茶。茶以绿茶为佳,最好是“明前茶”,同样的新绿,同样的美好,同样的沁人心脾—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和菖蒲两相般配,相得益彰。明窗净几间,以菖蒲佐茶,念古且思今,涤目而清心,此等赏心快事,何乐而不为?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